都说别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但你见过谁赢在起跑线呢 本文经授权转载自每日人物(ID:meirirenwu) 自从儿子小虎升入小学六年级,张程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焦虑。 尽管小虎所在的小学是北京海淀区最好的学校之一;尽管孩子的语数外年年都过95分……张程仍然发现,这对孩子选择初中来说“没有任何帮助”。 压力是从去年8月初突然传递来的。当时父子俩正在云南西双版纳看猴子。张程接到妻子电话,“孩子两个同班同学,已经被一所市重点中学提前点招走了,别的孩子都在拼了命学奥数,你们爷俩还有心思看猴子?” 张程感觉,“云南的晴空一下子阴了”。 自年北京推行小升初免试入学以来,北京市的小升初,一直坚持“公平”、“就近入学”的原则。“提前点招”、“把竞赛证书当入学依据”、“合办培训班”等行为,被明文禁止。 由于随机派位的中学良莠不齐,以致于在暗处,以奥数成绩、竞赛证书为依据的选拔方式,成了北京部分小升初家长的“救命稻草”。 于是,在课业之外,孩子们踏上日复一日报班、刷题的征途。这是一种无可奈何的负担。对他们来说,这是能逃离“随机派位”、主宰自己未来命运的重要办法。 一名家长收集的小学杯赛时间表 在云南的炎炎夏日中,张程意识到,他被卷进了这场战争。危机来临 刚上小学六年级的小虎,闻到了小升初的硝烟。 去年3月,小虎刚度过十岁生日,爸爸送了他一个“火影忍者”玩具,花了元钱。 这个叫“鸣人”的动漫角色是小虎最喜欢的,“鸣人”是个忍者,学习成绩虽差,但靠努力实现了理想。 这其实与张程的成长经历颇为相似。他出身于外地贫苦家庭,小时学习成绩不好,但靠着几十年的努力,成了北京一家央企的中层,每年能存下几十万元。 与妻子在海淀区买房定居,孩子的教育就成了最重要的话题。 上四年级时,班上有个女生跟小虎生日差了2天。小虎给女生做了张生日贺卡,画上了“鸣人”的头像。 女生很好奇,“这画的是谁?” “鸣人呀,可厉害了!”小虎解释时才知道,女生这几年从没看过动画片。 “那你这几年都干嘛了?” “上奥数培训班啊!”女生一脸诧异,“难道你不上?” 女生还颇为自得地告诉小虎,父母为庆祝她满了十岁,在奥数之外,又给她多报了一个语文补习班。 当小虎在饭桌上把这段对话告诉父亲时,张程哈哈大笑,把这当成了一段笑话。 晚上8点,培训班的学生下课,在走廊追闹。爱玩依然是孩子的天性。 这位父亲希望孩子能自由自在地学习和成长。每个周末是父子最开心的日子,看展览、去电影院、逛公园、打羽毛球……平时孩子做完作业,还能有半小时看动画片,晚上9点就上床睡觉了。 在很多上奥数培训班的小学生看来,小虎过的是一种极为“奢侈”的童年生活。 年,小虎读二年级时,北京小升初的圈子发生了地震。当年7月,《中国科学报》以“该死的奥数”为题,刊登9篇系列报道,谴责小学生为升学学奥数的现象,甚至提出“奥数之害猛于毒品”的观点。 小学一二年级的数独测试题 文中,当时中科院院士、中科院数学与系统科学研究院研究员马志明质问,“国内外有名的科学家如牛顿、爱因斯坦、达尔文、华罗庚,哪一位考过奥数?中国搞奥数搞出来几个数学家?” 舆论在年8月18日达到顶峰。央视跟进了“奥数”调查,披露了北京的部分学校直接或变相将奥数成绩作为入学依据的行为。 随后,北京市教委掀起“禁奥行动”。这是近年来关于小学奥数最为严厉的一次整顿。全市所有奥数培训班被叫停,“严禁奥数成绩与升学挂钩”,以减轻学生负担。 张程成为了奥数坚定的反对者。“下下棋,做做手工模型,不也是培养思维能力的方式吗,为啥非要死板地学奥数?” 一名五年级小学生的学而思成绩单。在这次杯赛中,数学既有最高分分,也有最低分0分。 而与张程当年的反应相反,海淀区五棵松附近的家长孙燕,年的“禁奥行动”让她感到忧虑。受“禁奥行动”影响,她女儿正在上的“奥数兴趣班”停办了。 “还指望以后靠奥数升学呢,这下怎么办?”按照当时的电脑派位,她的女儿未来很可能被派位到一所海淀区排名30名开外的中学。“不拼不行了” 从云南旅游回来之后,妻子直接把张程拉到里屋密谈。 爷俩去云南看猴子的时候,她参加了一个培训机构组织的家长会。 张程还没来得及反驳,妻子就列出海淀教委公布的数据:年6月,在海淀区完成“小升初”的小学毕业生共1.8万人,参加“二次派位”的学生,有名。 “只有38%参加二次派位。”培训机构的员工对张程的妻子特意强调。 “咱家小虎属于这听天由命的38%。”妻子解释这个数字的含义。 “二次派位”之前,海淀区其他上万名小学毕业生,已经通过推优(第一次派位)、特长生、九年一贯对口招生、公办寄宿、民办学校等途径,确定了录取中学。 按张程的理解,“大派位(二次派位)”是公平的象征,所有的孩子,都按照电脑随机派位,上各种学校的机会都是平等的。 但事实却是,除了一批学校提前选择了一批学生之外,海淀区最好的一批学校,并未参加到二次派位之中。根据海淀教委官方公布的内容,这样不参加“二次派位”的重点中学,在海淀共有6所,人大附中、北大附中、清华附中、一零一中学、首师大附中、交大附中。家长们将这6所中学称为“海淀六小强”。 这让很多家长断了“孩子被派位到上述名校”、如同中奖的念想。 当晚,夫妻俩聊孩子的小升初问题一直聊到凌晨四点,达成一致,“先带孩子去培训机构看看”。 在以教育实力闻名的北京海淀区,大街上各类教育培训机构随处可见,针对中小学生的教育培训,是其中的“中坚力量”。 在大钟寺附近的一家培训机构,张程跟一名培训老师聊了一个多小时,老师告诉他,“好学生想去好中学,好中学也想要好学生。” 在门外等待孩子培训班下课的家长们 在这种“供需关系”中,培训机构趁机进入,在好中学和好学生之间“搭桥牵线”,奥数水平则是衡量好学生的关键指标。这让张程颇感意外,他以为已被禁绝的“小学奥数”,并没有消失。 年,在北京小升初取消考试之后,实行就近入学。重点初中往往名额有限,于是“特长”成了进入重点中学的重要条件。 当时,一名中学校长曾经向外界抱怨,“个学生报名他们只能选个,怎么选?不按特长,难道按照身高体重来选?而在特长生中,因为大学择优录取奥数特长生,拉动着高中择优录取奥数特长生,这最终使得重点初中对小学奥数生也尤为青睐。” 奥数当时在小学的火爆,使一些教育界人士感到担忧,“奥数不适合所有孩子,这会加重孩子负担,有的还会造成孩子厌学。” “不拼不行了。”妻子告诉张程。奥数的替身 年9月,在与各类培训机构交流完之后,张程确定了小虎的目标。 “我如今依然反对奥数,但人有时候也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另一个现实是,政府屡禁,但很多培训机构和比赛考试仍然“茁壮成长”。 3年,北京市人民政府教育督导室发布通知,重申“原则上不允许举办学科类竞赛”;5年,共有4万多名中小学生参加的北京“迎春杯”奥赛被叫停;9年,市教委再次发文,称“当前一些培训机构,严重干扰了正常的义务教育阶段入学秩序”;年,市教委又发文重申,“北京禁止组织义务教育阶段学生参与学科竞赛”;年,又出现“禁奥行动”…… 暗地里,关于奥数的各种培训和考试却在不停改头换面。 奥数赛事“迎春杯”在5年被叫停之后,年更名为“数学解题能力展示”,到了年又更名为“数学花园探秘”,自称为“科普活动”,撇清与奥数的关系。但在很多家长口中,这些名头还是用迎春杯作为统称。 而在各类培训机构中,也不会自称为“奥数培训班”,而改名为“小学数学核心知识点强化班”、“数学创新思维班”、“数学小组实验班”等等。 如今的小学生培训班课程,不再以奥数称呼,而是冠以“数学创新思维” 有很多名号替身的奥数在北京仍然火爆。 10月19日,在海淀区“景藏健康大厦”,超过三所教育培训机构在此授课,每天都有至少4堂奥数课在“景藏大厦”内进行,到了周六日课时更多,一名家长抱怨,“周末开车送孩子过来上奥数课,很难找到停车位。” 北京知名奥数培训教师咏鹏,甚至专门写过一本书《奥数是个替死鬼》,而有的小学生奥数题,清华大学研究生毕业的咏鹏都难以解答。比如这一道: 假如电子计时器所显示的十个数字是这样一串数,他表示的是1月26日9时30分28秒。在这里0出现了3次,2出现了2次。如果在电子计时器所显示的这串数里,这十个数字都只出现1次,我们称它所表示的时刻为“十全时”,那么3年一共有多少个“十全时”? 标准答案是个。咏鹏说自己“三次鼓足勇气想把标准解题过程看完”,最后却依然发现“脑汁不够用”。刷题“机器” 与张程相反,孙燕一直坚持让女儿学奥数。 她卖掉了家里的电视机,好让女儿专心学习。每年,她要花接近5万元在各类培训班上,临近小升初,这个花费更是翻了一倍。 她的女儿——一个有着双马尾,戴着粉框眼镜的“小燕子”,每周要参加6个培训班,古文阅读学习培训班——因为有的初中要考语文文言文;英语上剑桥少儿英语培训班——有的初中要看英语证书;而奥数,则一口气报了4个班。 4个奥数班,分别对应不同的学校,或是不同的杯赛题型:提高班,以讲普通的奥数题型为主,甚至涉及到初中和高中数学的知识点;“迎春杯冲刺班”,以期在“迎春杯”中获得名次;“学而思”的数学班,目的是应付机构组织的数学竞赛“学而思杯”;还有针对“清华龙校”考试的冲刺班。 像许多小升初的家长一样,孙燕不愿放弃让孩子进入“牛校”的任何一种可能。由于各机构、各学校的考题不尽相同,因此孙燕不得不每个班都报一遍。 在女儿上小学时,张燕家买了一辆车,如今这辆车已经跑了十万公里,“很少跑远途,基本都是这几年送女儿上各种培训班跑的路。” 对上培训班的孩子们来说,周末往往是最忙碌的。小燕子周末早上6点钟起床,坐车一个小时去玉渊潭附近学习,上午的课结束,下午再跑十几公里,去清河一家培训机构培训,傍晚又要回到大钟寺附近上课,直到晚上9点钟,关于奥数的培训才结束。 “孩子只有在车里补觉。”孙燕说。 有一次,孩子问她,“大学生活是怎样的?要不要报班?要不要考奥数?” 在孙燕给女儿讲了大学里的自由和轻松之后,女儿露出一脸既渴望又难以置信的神情。张程也加入了陪孩子奋战奥数的行列中。 有时看着小虎做不出来题咬笔帽的样子,他甚至会想“放弃算了,就参加普通的电脑派位。” 但小虎却有着好胜心。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送贺卡的那个女同学,已经被一所重点中学提前招走了。一天,小虎放学回家,神情沮丧,张程还以为孩子在学校受了欺负,一问,小虎嘴一抿,眼泪流了下来,“爸,我也想上好中学。” 一瞬间,张程眼圈也红了,他用力抱住小虎,“儿子,这一年,咱爷俩儿好好拼一把,行吗?” 周末的快乐时光消失了,各类模型和动漫人物玩具也落上了灰尘。张程花了10万元给小虎报了各类奥数培训班,包括块一小时的“名师一对一”培训。 “上完培训班,回家刷卷子。”张程四处找来历年奥数考试的真题,让小虎一张张地做,“考试规定要90分钟考完,我就要求他60分钟就做完,一上午给他3套卷子,做3个小时,期间不休息,我也在旁边自己做一份。” 等待“上岸” 今年4月12日,北京市教委还专门针对北京部分初中提前招生进行了批评。市教委表示,部分学校确实存在以早培班名义组织考试,选拔超常儿童的现象,目前已责令学校停止招生。“义务教育阶段,是以就近免试入学为原则,类似选拔已违反相关政策。” 在北京长期的明文禁止下,如今的小学生奥数培训,成了一种类似于“地下工作”般独特的存在。 “加了很多北京治疗白癜风的皮肤病医院是哪家北京最好白癜风医院哪家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