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直率、潇洒,是学生对陆晔的评价,作为一名新闻学院的老师,陆晔的教学层次涵盖了本科、硕士及博士,相应的课程类型也较为多样。早期与潘忠党合著的《成名的想象》(《成名的想象——社会转型过程中新闻从业者的专业主义话语建构》)也一度被称为“新闻专业主义相关理论研究历史上里程碑式的论文”。 本期全媒派(ID:quanmeipai)转载分享一篇专访文章,带你走近复旦大学新闻学院教授陆晔,一起来看她的学术故事、教育理念和对一些热点传播话题的看法。 不以学术为最初志业,但也还算喜欢 Q:您的日常生活是怎样的?对您来说理想的一天是怎样度过的一天? A:我的日常生活就是上课、见学生、看书、调研、思考、写论文。学者的生活就是这样,没什么理想的一天,学术就是我的生活。 Q:有学生提到您兴趣爱好广泛,看您的微博发现您特别热爱音乐,除了音乐以外您还喜欢什么? 图片来自陆晔微博 beauty_valleyA:艺术是漫长人生最好的陪伴,也代表一种更高远的精神理想,是对庸常生活最不动声色的抵抗。我大概是最不情愿给生活里的各种元素排序的人,也并没有那么多的爱好,也不过就是读点小说、读点诗、看看电影、看看戏、逛逛博物馆美术馆、旅行、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运动,如此而已。我就是个普通人,音乐品味也很狭窄。 Q:您本科毕业于华中理工大学(华中科技大学的前身)自动控制与计算机工程系,后来为什么去北京广播学院(中国传媒大学的前身)新闻研究所学新闻?为什么会选择继续读博,走上学术之路? A:我本科毕业即留校前往当时正在筹办的华工新闻系任教,广播电视是系里分配给我的专业方向,读硕士也是系里的安排。在年代,个人的选择不多。 在大时代的缝隙里,个人能做的很有限。我从年到年在华工新闻系任教,中间在职读了硕士,同时也承担单位的一些工作。在一个单位久了,倦怠是很合理自然的情绪,想换个地方,继续升学是比调动工作更容易一点的办法,所以91年开始去了复旦读博士。我不是那种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要以学术为志业的人,但也还算喜欢吧。 Q:您的本科、研究生、博士阶段分别是在武汉、北京和上海度过的,对这三座城市有什么印象和看法? A:人在一个地方生活,并不代表可以看到这个地方的全貌。喜欢一个地方的理由很多,也许只是因为身边的朋友,而非这个城市。 校园跟城市的关系是很微妙的,它的气质当然会跟它所处的城市有关,但又是某种意义上的飞地。我从未真正进入过任何一座城市的市井生活。 我喜欢武汉的九省通衢,长江的壮阔和东湖的平静都能把人的视线带向更高远的未知。然而对这座城市本身,长江和汉水把城市分成三块,我甚至连校园所在的武昌都知之甚少,更别说汉口和汉阳了。 北京是体量非常巨大的城市,差异也非常大,有些部分庄严,有些部分散漫。我很喜欢年代北京的文化氛围,年轻的时候有这样一段亲身感受各种观念扑面而来的时光,是非常宝贵的经验。 直到今天,我也会时常想念北京泠冽的冬天,蓝天鸽哨,红墙绿瓦,向上伸展的白桦树的枝桠,铜锅涮肉、芝麻糖饼、茴香馅的饺子。当然,还有那些好朋友,虽然,套用廖一梅那句话,“我爱的男孩子女孩子们都老了”。 上海大概是全中国现代化程度和文明程度最高的城市之一,同时它也非常复杂,充满异质性。一方面它的秩序感令人安心,另一方面它可以容纳各种各样的个体、各种各样的生活方式,不管大时代怎样,日常层面永远是暗流涌动的。 这种国际化超大型都市的特质非常有魅力。比如金宇澄老师的《繁花》对上海的描摹,生活细节之丰富、人性之丰富,令人惊叹。 金宇澄《繁花》 逮到什么读什么,学者的生活方式就是阅读 Q:您现在给学生上的是哪几门课程? A:我给本科上《影像编辑》《广播电视节目构成》,给研究生上《新闻史论》的理论部分“新闻与当代社会”,给博士上《新闻传播经典著作选读》的“新闻生产社会学”和“传播政治经济学”单元。 Q:在您的学术和成长之路上,有没有什么书对您影响至深? A:早年大概茨威格的《异端的权利》算一本吧,还有阿伦特的《极权主义的起源》《艾希曼在耶路撒冷》也算吧。总之非常多,哲学、历史、文学、社会学都有。 图片来自豆瓣 如果要说跟中国研究有关的学术著作,我非常喜欢阎云翔,有一段时间经常翻阅《礼物的流动》,非常喜欢。还有李书磊那本薄薄的《村落中的“国家”》。我也很喜欢项飙的研究。 阅读口味很难说变化,毕竟我们这一代人是从物质和精神的双重匮乏时代走过来的,很多很多年都是有什么读什么、逮到什么读什么。 更何况,学者的生活方式就是阅读。 Q:您在学术之路上遇到的最大阻碍和觉得最艰难的部分是什么? A:学术,样样都很难啊。进入社会现场很难,田野很难,抽样很难,采集材料很难,提出问题很难,发掘理论概念和概念关系很难,总之就没有不难的。但,学术就是这样啊。 如何获取新闻资讯?看热搜但不依赖热搜Q:您曾说“好新闻”是“对公众‘知’的权利的充分尊重,体现出不屈从于任何利益、任何权威的勇敢和独立性”,您认为我们在当下的社会环境里能在多大程度上做出好新闻? A:如果梳理一下在重大事件发生的时候,有多少不同的信息发布和传播的节点,也许就是对这个问题的回应。 移动互联网和社交媒体为不同主体的公众参与新闻生产提供了更多可能,这是有积极意义的。《新闻记者》主编刘鹏博士有关“用户新闻学”的阐述很透彻。 比如与新冠疫情相关的新闻内容,南京大学新闻传播学院的学生自媒体矩阵(比如“核真录”)、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的学生自媒体“RUC新闻坊”等都有非常出色的表现,清华大学清影工作室的《手机里的武汉新年》也很棒。 《手机里的武汉新年》影片截图 Q:您曾在论文里提到,新闻专业主义是以公众服务和公众利益为目的的一套理念和信念,那么如今,我们的媒体还能从国外的模式中借鉴怎样的经验? A:我想强调的一点是,journalisticprofessionalism,不管我们用什么词儿来概括它,如果我们把它看成是从事新闻工作的精神内化、职业标准、操作流程等等的总和,那么这个概念,尽管它有跟不同国家新闻行业的理念相通的部分,但它同时也内生于中国新闻从业者自身,作为一种话语实践,它回应的也是中国新闻业的现实议题。 Q:您平常都是如何获取新闻和资讯的?能否在这方面给普通人一些建议? A:我订阅财新、看澎湃、看微博热搜但不依赖热搜,我不喜欢今日头条的推送。我朋友圈里有很多优质的媒体人、前媒体人,他们是我很重要的新闻来源。我不会把抖音、快手作为新闻来源。但我个人的喜好不足为凭。至于普通人,我觉得最重要的还是做人的良善、同理心、批判性思维和基本的逻辑。 抖音快手等短视频平台极大地降低了影像生产的门槛,为当下中国社会生活呈现和保留了宝贵的视觉材料,也是重要的公共参与平台。只是目前这些平台还难以担负生产和传播严肃新闻(尤其是复杂新闻事件)的重任。 今日头条的算法和推送也是很有意义的,头条公益运用算法推送寻人信息很有成效,功莫大焉。只是我个人更倾向于从机构媒体的高品质新闻内容里进行主动选择。 学生不一定非要有世俗意义上的成功 Q:我们采访了一些您的学生,学生们对您的评价大多是:“陆老板有侠气,性情中人,不拘小节,令人亲近“等等,“陆老板”这个昵称是怎么来的?在跟学生的相处中有没有什么心得? A:大概以前我们广电小班的同学这么瞎叫着玩,传出去了。我非常不喜欢这个称呼。我希望他们就好好叫一声陆老师就完了。 不管是学生,还是同侪,还是师长,都是值得尊重的独立的个体。 学生的聊天截图 Q:这么多年的从教生涯中有没有让您特别自豪的学生? A:我教过的本科硕士博士,自己带过的硕士博士,没直接上过课但平时也会聊天的学生,非常多了。 我只希望他们做自己,不一定非要有世俗意义上的成功。 他们现在有人是出色的纪录片导演,有人是忙碌的商人;有人怀孕八个月跑完全程马拉松,有人在家喝喝茶写写字;有人朝九晚五,有人周游世界;有人财务自由,有人英年早逝…… 《解放日报》刚给首席评论员、政情频道栏目主编朱珉迕召开了个人新闻作品研讨会;我前几天发现本科、硕士就读期间都品学兼优的一位同学现在在彩虹合唱团;我自己的一位在读博士生刚通过国家留学基金管理委员会的评审,即将赴英国伦敦国王学院数字人文系深造(嗯,显然最近这个情况也是去不了)。总之,都很棒,但也都只是个人职业选择和生活形态中的一种。 只要保持做人的良善和同情心,就都很好。如果有改良社会的志向,当然好;若只想岁月静好,也没啥不妥。 追求平权不只是女性的事Q:我们知道您曾经是女权博主Alex( Alex绝对是个妞儿)的老师,您对目前的“女权运动”怎么看?A:“女权运动”不是女性的事儿。“女权主义”的诉求是平权。或者说,女权即人权。 这是为数不多的公共讨论话题,我记得好像是梁鸿教授说过,#metoo运动在中国是重要的思想启蒙。 我们每一个人都在其中学习,学习“不”就是“不”,学习自己的感受不能代替对方的感受,学习对个人权利的尊重,学习积极自由和消极自由的关系,学习一个文明的社会应该有的样子。 我看到男性、女性、跨性别者、性少数群体都在这个过程中成长。 在强大顽固的社会性别框架里,越来越多的女性开始意识到,我不属于任何人,我是我自己,我可以成为任何我想成为的人,性别不是定义一个人身份最重要的标签。 我不知道Alex是不是会愿意被贴上女权博主的标签。在我看来,她代表新一代职业女性,受过良好的教育,聪慧、美丽、善良、勇敢;她参与公共议题讨论,她也带货;她努力工作,也享受生活;她是妻子,是母亲,但,她是她自己。所谓女权,其实只是她对个体权利和平等的明确声张与诉求,她的视野远远不止女性。 微博 Alex绝对是个妞儿颜宁说:“我是物理学家,不是女物理学家”;贵州六盘水海嘎小学的五个小女孩说:“我们的乐队为什么不能叫未知少年,为什么我们是女孩就要叫未知少女。”这是巨大的社会进步。 搜狐娱乐报道截图 Q:您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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